神差派我擔任院牧,在院舍和醫院中陪伴一班長者渡過晚年,牧養他們的靈性。這是一個榮耀的職分,因此我認識到不同的長者,他們大部分深具人生智慧,從他們身上學習到愛與包容。
有一個長者,問我有關喪禮及遺囑的安排,因為他的子女定居外國,他想作好準備,以免到時子女手忙腳亂,他甚至寫下自己的出生經歷,讓在外國長大的孫兒瞭解家族的根源。他對子女這份愛護和體貼,令我感動,也有一點唏噓,如果他的子女在他身邊,一起籌劃,對父親的認識和感情,必定倍增。
又有一個長者晚年行動不便,脾氣變得孤僻,想早日離世,甚至有自殺傾向。我問他做好死亡的準備沒有,他奇怪有什麼準備,就答應我做「人生回顧」。
當回答「我要感謝的人」這條題目,他想起戰亂幾乎餓死時,拯救培育他的師傅。見到「挫折中的得著與成長」時,他竟然回答:「真正的堅強。」感謝神,通過一段時間共同回顧人生,那位長者最後重拾信仰,體會「外體雖然毀壞,內心卻一天新似一天。」真正的堅強是能夠面對疾病及其影響,他放下用「行走」來界定自己價值的想法。他更體會上帝在他一生之中同行:還未認識真神的時候,上帝已經進入他的生命,引領他保護他,避過大戰的凶險;到晚年的歲月,上帝沒有忘記他,重新呼召他肯定他。正如以賽亞書46:3下-4所言:「你們自從生下,就蒙我保抱,自從出胎,便蒙我懷搋。直到你們年老,我仍這樣;直到你們髮白,我仍懷搋。我已造作,也必保抱;我必懷抱,也必拯救。」長者釋懷後,沒有那麼悲觀,與子女的相處亦見好轉。(註1)
人總會有無力主宰人生的時候,我們如何陪伴最重視的親人,讓他們有尊嚴地度過最後階段。那份的尊嚴,是因為得到適當的照顧,是因為有人重視關懷,更因為把生命交托給慈愛信實的上帝。長者年紀越大,身體突然變差急轉直下的情況就更普遍,明明今天可以說話,第二天就已經不能交談。珍惜當下的相處,求主賜機會,在長者還是身體健壯、思維清晰的時候,大家分享心底裏的說話,瞭解長者的擔憂和願望,幫助他接納或轉化人生中的矛盾和遺憾,建立正面的自我形象,這樣,就算病患死亡忽然來臨,仍然有永恆的盼望,也有心理準備去接受和面對,這才叫圓滿。(註2)
註1:見《靈聽長者心》76頁「黃師傅的故事」,基督教靈實協會出版,2016年。
註2:「她(陳麗雲教授)又提議,家人可為長者做生命回顧,如仿效婚禮上的微電影,讓親友與長者一起回味人生,或者向他們表達歌頌,曾經有人對父親說:你教我要做一個正直的人,我也會這樣教導子女。長者會知道自己影響了下一代,一生沒有白過,已經很開心」。出自2018年06月25日明報。陳麗雲教授是2006年香港大學行為健康教研中心推行「美善生命計劃」的策劃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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